第十八章 奉制为虞,受命于天!-《赤心巡天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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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他探出来的指骨,青中带紫,电芒游隙,已代表九天十地最极致的雷罚——

    道脉最高领袖,蓬莱大掌教,灵宸真君季祚!

    “哈——我理解你的心情。”

    拦在季祚面前的,正是戴冠着冕的东海龙王。

    这位建立了当代海族最高武勋,也遭遇海族最惨痛战败、几乎一战覆沧海的当代龙王,又一次站在了季祚面前。

    海族的底牌,在当初景国的“靖海计划”之前,就已经被看光。虽得长河龙君敖舒意之挽救,又苟延残喘了一些年月……可这段年月,不足够托举能够真正涉足这片星穹战场的强者。

    皋皆死,覆海亡,海族已经没有其它选择,只能敖劫亲自出手,才够份量,才见诚意。

    他看着对面的老对手,脸上带笑地解释着,好像真希望灵宸真君能因几句言语而息怒。

    “天虞没有在你面前说这段话。”

    他抬手指了指前方,那晦隐于宇宙暗翳下的铜色高墙,正有忽明忽暗的微光,似反应其间战况之激烈。

    “从空间意义上来说,隔了无限远。在你我这般的超凡意义上来说,还有一步路。”

    “得走进了古老星穹,祂才算说在你面前。”

    敖劫一板一眼:“大老爷何必着急?宋淮不一定死。”

    此刻的季祚,并非陷于沧海敌围的灵宸真君。

    而是强杀幽冥神祇血雷公,掠夺其道,以之滋补过道途的蓬莱大掌教。

    他就停在离古老星穹“一步之遥”的地方。

    “我本来不想走进去。”

    “因为我只需要拦下你……或者杀死你。”

    “在古老星穹或是在茫茫宇宙任何一个地方杀死你,结果都一样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,我们没必要去热闹的地方。”

    “可我现在确实是要去看一看了。”

    季祚抬起窜游着紫色电光的眼睛:“看看天虞是如何……这样放肆。”

    当他的眼睛开始窜游电光。茫茫宇宙之中,竟然升起一团团厚重的雷云。

    像一朵朵姹紫的花,开在这没有四时的虚空。

    雷云已如海!

    敖劫纵是沧海之主,海的君王,亦不可在这雷海之中畅游。

    他的表情轻松,眼神却凝重,身周虚空陡然坍塌,漂浮着一个个曲光折色的瑰奇世界。“以之为‘斗’也。用之舀沧海,雷海亦当倾此斗!”

    漂浮在茫茫宇宙的雷云,如秋日凋花,一朵朵飘进他裁量人间的斗中。

    季祚这时候已经完全抬起手来。

    青中带紫的雷光,这时还掺着血色。

    一位天师的损失,即便是蓬莱岛,也承受不起。

    口中说要去星穹“看一看”,也是要尽快解决这场星穹战争。放开古老星穹,宋淮那边才有逃生的可能。

    不然茫茫宇宙,争杀一隙,根本救援都来不及。

    他的五指全部放开,就这样往上按,隔着空间意义上无限的距离,抵达了那铜色的永恒之高墙。

    以手按钵——

    然后是“嘭嘭嘭嘭嘭……”

    “铛!铛!铛……铛!铛!”

    连绵不绝的轰响,以及似乎要持续到天荒地老的铜钵之哀鸣。

    他不去星穹与谁再争,不具体针对哪一个,而是面向整个古老星穹……他要轰破这【乞活如是钵】!

    所谓“超脱之器”,所谓“龙佛手笔”。

    他只问……能扛多少次雷击?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在古老星穹更高处,有一方“无上世界”。

    这位置其实也不存在。

    只是有人需要它存在。

    它便出现了。

    云海,矮桌,两张蒲团。

    一位五官温润、青年模样的道者,在其中一张蒲团上静坐。

    祂的面前悬着一张八卦图,八卦部分有密密麻麻的星光点点,每一点星光都玄奥非常,代表一个生灵活跃的世界。忽然隐去,便是寂灭的星辰,

    其中阴阳鱼的部分,却是一面圆镜。

    镜中有一位顶天立地、肤为铜色的巨灵,还有一尊气焰滔天、冕服披身的魔君。

    但此二者,都压不下那眸显金阳雪月的天君。

    在时空碎片都咆哮成奔流、交战余波碾碎一切规则的两方合围里,其一人一剑,却越斗越勇。

    左眸为金,右眸为白,愈见愈亮,如日月并升!

    道者抬起手来,五指虚握着一转,这镜面便隐去,复归为一对阴阳鱼。

    祂抬手再转,镜中却有一对铺天盖地的鹏翅,羽上世界万灵生,而一道干干净净的剑光,在羽隙之中窜游,快到镜面都慢一瞬。

    道者手上再转,阴阳鱼又变画面,只看到一柄厚脊开天的刀,一只托起三十三重天的拳……画面定格了。

    祂停下多看了一眼,然后再转阴阳鱼。

    此世高上,此尊悠然,祂以肘支膝,掌托下颔,另一只手悠然地转着阴阳鱼,赏看一处处风景。

    有的地方因果不染,有的位置与世隔绝,有的闭世封窗、锁死了一切……一切限制都不是限制。

    祂想看哪儿看哪儿。

    但什么都不干涉。

    祂面前的矮桌空荡荡,上面只放置着一只铜钵。

    这是一只口阔肚大的钵,钵口幽黑一片,细窥内里,却又瑰奇梦幻,星子浮沉。

    时不时还有火花炸开,偶然又风雷雨电。

    有时结霜,有时飘雾。

    在某个瞬间,面目温润的道者,略略侧了侧头,似在认真地倾听着什么。

    下一刻,“铛!铛!铛!”撞钟般的声音响起。

    这声音真切地发生在铜钵里,回荡在这方矮桌上。

    道者抬起嘴角,微微笑了。

    “丧钟……为谁而鸣?”

    祂撑着下颔的手,顺便抬起来,捂嘴打了个哈欠。

    似觉这般不雅,便坐直了几分。

    然后祂道:“你该落座了……天佛。”

    世尊亲传,异族第一佛主,曾经高踞灵山,只在世尊之下,号为“天佛”!

    当然后来祂与世尊反目成仇,推灵山,杀普贤,覆世尊……只以“龙佛”为号。

    道者的声音并非一种邀请,倒是一种因缘。

    祂开口,祂说话,然后龙佛便存在。

    龙佛坐到了对面的蒲团上。

    这是一尊金发金眸额生金角的辉煌男子,容色灿烂,见之灼眸。

    并未剃发,而称之为“佛”。

    祂坐下来,面带微笑,若无其事。

    道者也不说话。

    沉默有片刻的延续,当然在超脱者的对峙中,它也可以是无数流逝的年月。多少颗星辰生而又灭,然后一切又被拨回。

    故事总是一再重演,就像漫长的对峙之后,娑婆龙域终是被苍梧境压了一头。

    龙佛也终于先开口。

    祂看了一眼桌上的铜钵,有些好笑地道:“这不是我的钵么?兜兜转转流浪在宇宙。蓬莱道主怎么有闲心拾起来,坐在这里看?”

    “今欲弃道从佛耶?”

    祂伸手虚压在钵口,就像在烤火一般,语调悠然:“我可为你剃度,也算全了咱们这么多年相杀的情谊。”

    坐在这里以诸天为风景的人,竟就是道门第三尊,人族最古老的超脱者,道脉祖师,蓬莱道主!

    祂的佩剑落在迷界,便是人族三镇里的苍梧境。

    祂的道统飞在海外,便是道脉圣地蓬莱岛。

    道尊的面目也是祂,道祖的圣像也是祂,一部《度人经》,广传诸世万万年,称之为“经祖”。

    太多的传说因祂而起,太多的故事自祂衍生,乃至于整个人族的演化、发展、繁盛,都是在祂的注视之下,离不开祂的托举。

    这时祂‘哈’了一声,漫不经心地看向龙佛:“你好像觉得自己很风趣。”

    “不风趣吗?”龙佛坐定了,面无表情:“那你笑什么。”

    “你之道姿,不输世尊。但你的风趣,的确欠奉。”蓬莱道主淡淡地点评了一句,然后道:“我们人族办事,讲究一个各尽其责。”

    祂微笑着:“这钵里打得热闹,我也不好只是看戏——收你来了。”

    “世尊难道就风趣吗?”——龙佛本来已经说出这句话,但又抬眼抹掉了。于是这句话就不曾发生。

    就好像世尊也不曾在祂的生命里出现过。

    “哦?”龙佛端坐在彼,将一方蒲团坐成了天座,眸光微澜,俨然诸天万界的至尊者,贵重无比:“你要是做得到,何必等到今天。”

    “是啊。本来很难。”

    蓬莱道主说着,看祂一眼。

    虚空之中,展开一卷白金色长轴。

    尚未展幅,已叫宇宙生变。

    这一刻“昼风”吹白了茫茫宇宙,“夜雪”飘落在浩渺诸天。

    所见者无不惶惶,惶惶者亦无不茫然。

    未有超脱之争,而先有超脱之死的预演。

    此轴有道字绕飞,时光往复忽然古今,浮浮沉沉根本无从捕捉,但其留下的痕迹,即如绕轴之丝线的白金流光,却能让人清晰感受它的表意——

    《昊天高上末劫之盟》!

    龙佛抬起头来,眯着眼睛看这长轴,久久无声。

    说起来这份堪称伟大的盟约,是为了诸天万界的安全而诞生,为了避免诸天毁灭、现世崩亡的局面,而签订此约。

    它也的确终结了超脱乱战的局面,让绝巅强者成为活跃在诸天的最高武力,的确为茫茫宇宙保留许多世界生灭的可能。

    但在龙佛看来,这所谓“超脱共约”……是玉京道主当年主笔,人族超脱一力推动的强权条款。

    从本质上来讲,可以说是强者对弱者的凌迫!

    因为它剥夺了弱势方同归于尽的权利。

    从而使得超脱之族裔……亦有被灭绝的可能。

    下周一见~

      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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